第37章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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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不如死,那是真正能讓人生不如死的地方。
就算是個再正常不過的正常人,進了青峰那種地方,過了一兩個月就真的變精神病人了……那種地方的醫生都需要定期做心理測試,一旦出現病態傾向立刻調離,做完心理調整之後,也絕對不會再被調回青峰。
對那種醫院來說,舊病覆發……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了。
葉晨宇看著手裏的玻璃杯,不發一言。
剛開始的時候,江卿雪是真的只有產後憂郁癥而已,但是……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他不知道,那個時候,他忙著收束公司裏的權利。等到他發現的時候……
葉晨宇閉了閉眼睛。
他忘不了那個畫面,那個精致漂亮得像個洋娃娃的小姑娘躲在他的懷裏,死死地抓著他的衣服,不哭不笑不說話。
小小的身體窩在他的懷裏,只有通過緊貼的身體傳遞過來的些微顫抖,告訴他,這個孩子,在害怕她的母親。
甚至為此,躲在了他這個養兄懷裏。
躲在他這個,自從父親去世了就不再有過任何肢體接觸的,哥哥懷裏。
他在處理完江卿雪之後,帶著葉涵宇去看了極有名望的兒童心理醫生,得到的答覆是,差一點點,這個孩子就再也不會對外界刺激產生任何反應了。
那時候的心情是怎樣的呢……
淺綠色的茶水裏,倒映著他的模樣。
茶水動蕩,那淺薄的影子被打碎了。
好像是決定了一件事……
這輩子,只要他還活著,就絕對不會再放開那個孩子離開他的視線範圍!
不用來找我……你不是我爸爸,葉晨宇。
那個淡漠的聲音突然又冒了出來,葉晨宇一陣煩躁,忍不住問了一句:“顧霖那邊還沒消息嗎?”
正被葉晨宇念叨的顧霖本人,此刻正對著黑漆漆的森林頭疼。
“那到底是什麽東西?”
留下了大部隊護衛,顧霖跟著那個後來插話的年輕研究員,帶著一個小分隊的人,頂著暴雨行走在黑暗的林間。
這個年輕的研究員姓林,今年二十八歲,是那位林院長的孫子。能進這種研究所裏,即使關系再怎麽硬,自己沒天賦沒能力,父輩的交際網再怎麽鐵也沒用。從這點就可以看出,姓林名遠的這個年輕人,是有真才實學的。
“不是東西,那是人,”林遠想了想,補充一句,“曾經是人。”
“原本是研究所裏的前輩,研究隕石的時候防護工作沒做到位,被感染了……”
“等等!”顧霖聽著就覺得不對勁了,“隕石,感染?”
“準確地說法是,研究所裏的隕石,被他吸收了。”林遠淡然地糾正顧霖的說法,“有興趣你可以去看看那時候的監控錄像……那真是個奇妙的場景,突然發出綠色光芒的隕石在沒有任何支持下自然飄起,然後以超過一百碼的速度沖進陳教授的胸膛裏。非常詭異,那塊隕石在接觸到陳教授的胸口後突然像化開的冰一樣,融化成液體,直接融入了他的身體。”
“更加詭異的是,在短短的十秒內,原本已經五十八歲的陳教授,臉上的皺紋都消失了,皮膚也好,身體狀態也罷,都變得像是三十年前的他一樣……這句話是我爺爺說的。”
林遠的爺爺就是研究所的林所長,和陳教授公事了一輩子的老人當然記得他年輕時的樣子。
顧霖覺得自己像是在聽天方夜譚一樣:“然後呢?”僅僅只是返老還童的話……林所長之前的神情不會那麽嚴肅。
“然後?然後他的身體被一種奇怪而且粘稠的綠液覆蓋,失去了自我意識,只會嘶吼。”林遠看了看手裏勉強覆原的儀器,上面帶著裂紋的屏幕上沒有顯示任何信號,瓢潑大雨越下越大,他幾乎看不清前方的路了。
這麽差的天氣……儀器也工作不了啊。
“這附近我記得有個水潭,水潭旁邊有個山洞,先進去那邊避雨吧……綠液是從他的身體裏滲透出來了,就像他的身體是一個充滿了漏洞的皮水袋。”林遠說著收起了手裏的東西。
“綠液?”
“嗯,很像瀝青的那種東西。”林遠擡頭,才發現顧霖的表情嚴肅地嚇人,“怎麽了?”
然後他順著顧霖的視線看了過去。
不遠處的昏暗林間,就在他剛剛提及的水潭旁,一個人形的黑影從水潭裏撈出了一長溜的水草。似乎是感覺到了這邊的目光,它看了過來。
恰在這個時候,一道閃電劈過,過了一會,才有雷聲轟隆響起。
借著那一剎那的光,他們看到一個像是從瀝青裏爬出來的人形站在那裏。
只有一雙深藍色的眼睛,亮得驚人。
白影宛若幽靈般在漆黑的林間穿梭。
銀白色的指揮刀一劃而過,面前阻道的樹枝從主幹上掉落,發出悉悉索索樹葉枝幹摩擦的聲音。
“砰——砰砰——”
猛地在一條大樹枝幹上停下,葉涵宇側耳傾聽。
……槍聲,從西方傳來的槍聲。
腳下步伐一轉,她趕往槍聲響起的地方。
為什麽呢……
明明,明明是幾乎遺忘了那個女人了啊……
明明,是當她不存在了啊……
多年的慈母形象被神經質的恐怖女人代替,只用了短短半年而已。
那是她在最深沈的噩夢裏,也不願回憶的半年。
然而,即使有那樣的過往,在借助白寧寧的力量探知到媽媽死因的那一刻,葉涵宇自己也沒想到她的第一個念頭,居然就是……
為她報仇!
同樣聽到了槍聲的,是還在青峰療養院裏的蘇瑛等人。
“表姐?”
想出門的柳書楠被夏凜攔下了,蘇瑛不解地看了過來。
夏凜搖了搖頭:“不能去,只能等她回來。”
柳書楠煩躁地試圖把夏凜撥開:“對方有槍!”
他不耐煩伸出的手被一個女孩攔下:“不許碰凜姐姐!”
突然出現的白衣女孩,幾乎是以一種充滿了殺氣的眼神盯著柳書楠。
她……什麽時候出現的?
柳書楠大驚,他現在的五感感知可是相當強悍的。但是在這個女孩攔下他的手之前,他甚至沒感覺到這個人的存在!
“小螢。”
這白衣“女孩”的殺意,在夏凜叫“她”的時候,消失得無影無蹤,只餘下撒嬌般的神態:“凜姐姐!我回來了!”
夏凜微笑著拍著撲進她懷裏的白螢:“去幫我把那頭豬弄幹凈,好嗎?”
“好!”白螢拉長了聲調答道,“凜姐姐吩咐我的事,我都會去做哦!”
白螢蹦蹦跳跳地走開了,只是路過柳書楠的時候,忽然收起笑臉,冷冷地橫了他一眼。
這個時候,夏凜才繼續說:
“槍口不是對著她,不會有事。”
這是在回答之前柳書楠的話。
“放心,”夏凜加重了語氣,“葉涵宇會平安歸來。”
該死,只是說說誰不會啊!
柳書楠剛想這麽吼出來,卻被蘇瑛攔下:“阿瑛?”
蘇瑛卻沒管他疑問的表情,只是看著夏凜,認真地問:“表姐,是你看到的嗎?”
……這句話,什麽意思?
柳書楠呆楞地看向夏凜,那披著白大褂的女子表情平靜。
他聽到夏凜一向溫和的聲音以一種不符合她神情的鄭重態度說:
“以我的眼睛為證,葉涵宇,會平安歸來。”
那個瞬間,仿佛,有什麽金色的光,從眼前的女子
身上閃過。
.
另一頭,身上還不斷滴落粘稠綠液的怪物無懼於槍火,嘶吼著揮動手裏的藤條,打歪了一片灌木叢。
沒有人發現,一個幽靈般的白影停留在了歇腳的枝椏上,看著遠處的軍人有條不紊的攻擊。
“找到了……”
輕如柳絮般的聲音,被完全掩蓋在槍聲之下。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的留言好多!
~(≧▽≦)/~好高興!然後碼字的時候……就把某個我都快忘記了的哥哥大人扯出啦了(餵明明是你故意雪藏的吧!)
ps:沒能實現本章炮灰掉某人的心願好哀傷啊,總覺得他看到小涵(的異能)之後就會認真考慮如何拐蘿莉上研究所的解剖床……
43、
就是……這個怪物嗎?
白寧寧遺留下的力量不多,葉涵宇只能透過那種力量,模模糊糊地看到感染了江卿雪的,是一個渾身上下像是淋滿了瀝青的怪物。
全身都被那種綠液覆蓋,看不清面目。
只有一雙深藍色的眼睛,亮得出奇。
那個怪物的知覺靈敏得可怕,明明是隔著好遠的距離,但就在葉涵宇的視線聚集在它身上的時候,它猛的擡起頭來,視線穿過重重樹枝間的空隙,和葉涵宇對上。
那個瞬間,一股戰栗感從腳底傳來。
葉涵宇來不及細想,手裏的戰刀在面前急速一橫一劃,足尖在樹枝上一點,迅捷後退。
而另一頭,顧霖等人發現,這個怪物突然就狂暴了。
“嗷嗷嗷嗷!!!!!!”
渾厚的嘶吼聲從怪物的胸腔裏發出,仰天大吼了一聲的怪物猛然揮動手裏的藤條,朝一邊的樹冠打去!
那藤條本來應該只是很普通的藤蔓,但是被綠液覆蓋之後,也不知道出現了什麽異變,竟然生生地打斷了四五棵足有成人大腿粗的樹!
林遠的位置離那棵樹很近,要不是及時躲開趴到,他就被倒下的樹壓在底下了。
怪物完全無視了一旁拿槍威脅度更高的顧霖等人,朝倒下的樹木高高地跳起,手裏的藤條跟著揮下。
然而這一次,藤條被阻礙住了。
阻止了藤條的,是一根詭異的細線。
雪白的,橫在半空中,像用尺子量出來的一樣。
但要說的話,那更像是某副風景畫被人攔腰劃開一道,露出裏面的白墻一樣。
藤條的中端接觸到了那條白線。
吱咯吱咯的結冰聲中,林遠震驚地看到,以藤條接觸到的部分為起點,詭異出現的寒冰沿著藤條不斷地凝結。
身體還滯留在半空中的怪物放開了手裏的藤條,一拳打了過去!
“嘩啦!”
鏡子破碎的聲音響起,白線連同被凝結在上面的藤條一起粉碎——那藤條的質地竟然變得像水晶一樣。
怪物的拳頭沒有止住,直接打在白線之後的那棵樹上。
大樹搖晃著倒下,一個白影在大樹倒下之前脫離出來,落在林遠身前。
此刻,林遠才看到,這竟是一個……小孩子?
從林遠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到這孩子的背影,連男女都無法分辨。
顧霖等人離這邊不遠,但是林遠這呆的位置是林間陰影下。顧霖只能看到那個白影似乎是個身量不高的孩子,穿著不太合身的白色毛衣。臉部看不清楚,只有那一雙漂亮得出奇的銀灰色眼眸,在黑暗中醒目至極。
滯空力極強的怪物跟著落在地上,它的喉間咕咕地低聲響著,藍色的亮得出奇的眼睛緊緊地盯著現身的葉涵宇。
一時之間,只有嘩嘩的雨聲,響徹林間。
僅僅只是一個照面,葉涵宇就了解了一件事。
只憑自己,不是它的對手。
看著似乎是隨手劃出的白線,似乎連功能也只是凍結,但事實上,那一招真正起效的對象,是喪屍。
或者更加準確的說法,是腦核產生的驅使本已經死去的屍體的能量,以及被感染了的細胞。
只要是那種變異了的細胞,無論是死的也好活的也罷,都會被第一時間凍結。
但是,面對這只全身覆蓋了綠液的怪物,凍結,卻失效了。
葉涵宇只能想到一個解釋,它的腦核力量更加強,強到無法凍結的地步。
就像水克火,但是一瓢水無論如何也無法潑滅一場森林大火一樣,她現在的異能,對這只怪物來說,太弱了。
既然凍結無效的話,那麽,單純的焚滅大概也沒用……
焚滅,就是燒毀了江卿雪的屍體的那一道紅線。這兩種力量的強度是相當的,既然凍結無法對它起作用的話,那麽相對應的,焚滅連嘗試都不需要了。
唯二的兩種直接攻擊手段都沒用……
難道,要用那個?
葉涵宇的異能到底是什麽,只有她自己知道。即使是借用過她的力量的白寧寧,知道的,也不過是冰山一角。
但怪物可不會讓她這麽慢慢思考下去,在穩住了身體之後,它抓起一旁倒下的大樹,直接當成武器,朝這邊揮下!
一瞬間,眼前的怪物的動作,和記憶裏的某個畫面重合。
這個動作……?
危機近在眼前,走神可不是什麽好習慣,葉涵宇一刀劃出一道紅線,阻攔前方。借助著異能大幅度強化的身體素質,她一把抓起身後的青年,離開原地。
紅線接觸到樹冠,火焰猛的竄起,但是沒多久就熄滅了。
那樹枝,不知何時被綠液覆蓋,再也不覆之前的脆弱。
還想追擊的怪物被火力阻擋,子彈打在被綠液覆蓋的身體上,濺出小小的水花,逼得怪物不得不後退到了林間。
即使這些步槍單獨的火力不足以對它造成致命傷,但是多支步槍一起開火,時間長了也受不了。
借著這一波火力的掩護,葉涵宇帶著林遠到了顧霖這邊。
“你們的火力對它效果不大,我可以幫你們加大火力,但是只能維持十秒。”不等顧霖開口,葉涵宇快速說道。他們的時間不多了,這只小隊帶的槍支彈藥也不知道有多少,萬一彈藥緊缺到時候就麻煩了,所以葉涵宇長話短說。
顧霖在看到林遠平安的時候才放下心,林遠可是國寶級的研究員,出了岔子他討不到好處,這才聽到小孩的聲音。來不及去細看這孩子的模樣,他只是簡單思考了一下,便道:“要怎麽做?”
“看到紅色火線出現之後,立刻瞄準那只怪物的胸膛射擊。”
如果射擊瞄準頭部的話效果更好,但是那只怪物的速度很快。此時,雨勢越發大了,重重雨簾下,打中活動的目標著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打不中的話就浪費了,葉涵宇折中考慮之後,選定胸腔部分為集火點。
畢竟,那個地方的目標更大。
顧霖點頭,示意手下放緩攻擊。
那怪物的智商不低,察覺到火力減弱,立刻迂回著從旁邊的林間沖了出來。
葉涵宇咬了咬牙,一步踏出,手裏的戰刀在身前一劃。
順著刀尖的軌跡,火紅色的線條出現。但這次它並沒有在原地停留,而是倏然間前移,線的兩頭更是朝兩邊無限延長。
昏暗林間,倏然亮起的火線,如此耀眼!
在火線的長度覆蓋了顧霖小隊所有的火力口之後,葉涵宇用力揮下戰刀!
“射擊!”
槍口火光閃爍,傾瀉而出的子彈在經過那條火線之後,竟然隱隱帶上了紅光。
一瞬間,只看到無數的子彈帶著流星般的尾焰直奔綠液怪物而去!
“嗷!”
怪物一下子被重創,紅色的火焰在它身上燃起!
瓢潑般的大雨完全無法澆滅這奇異的火焰!
藍色的眼睛死死盯著還保持著揮刀動作的小女孩,銀灰色的瞳孔裏倒映著它滿身是火的影子。
火光中,那只怪物的嘴巴開了開,似乎在說什麽。
然後這只怪物猛的把手裏的大樹扔向火力最猛的方向,在大樹擋住火力的這個時候,轉身逃進林間。
該死!別逃!
葉涵宇想也不想跟著要追上去,誰料她背後的林遠難得的眼疾手快了一把,長毛衣的下擺被他一把揪住。一想抓衣服不對,他又松開了手,正和來自背後的阻力對抗的小丫頭瞬間撲倒在地。
現場頓時一片寂靜。
顧霖總覺得自己腦袋上剛剛有只烏鴉嘎嘎叫著飛過。
罪魁禍首乖乖去把小姑娘扶起來,小姑娘倒是自己默不作聲地從地上爬起來。大雨下到現在都沒停,林間的地面早已是泥濘一片了。好在這附近的落葉積累很多,她這一撲倒,除了衣服遭罪了,倒是沒磕到什麽石頭。
不過之前在林間穿梭,毛衣上本來就被勾出了好幾根線頭,還有幾片樹葉掛在衣服上,摔的這一跤也就是“錦上添花”了一番。
“沒事吧?”
覺得自己不能再看笑話了,顧霖咳嗽了一聲,把笑意壓下,問:“那個怪物……”
“除非它能在自己被燒光之前找到足夠的綠液澆滅它身上的火焰,不然它就只能等著那團火的燃料燒完。”自己的火焰威力多大自己清楚,葉涵宇剛剛想追上去也不過是為了確認對方的死亡。
林遠隱隱猜到這小姑娘說的燃料就是喪屍本身,正要追問,誰料那小女孩一揮手裏的刀,然後……
沒有然後。
純白的冰以女孩為中心擴散,直到把所有人都冰封在內,這才停止蔓延。
和之前的凍結不同,這僅僅是普通的隔離,被封在裏面的人會失去意識十秒。十秒之後冰就會消失,所有人都會恢覆意識,但是他們不會意識到這丟失的十秒。
比較貼切的形容的話……就是法師的寒冰屏障,被冰封在內的時候不可移動但可以免疫所有攻擊,是法師的保命絕招——當然,正統法師施展出來時絕對不會失去意識的。
她的異能,其實是所有法師技能的另一個變種,只不過……失去了曾經那種極強的攻擊性了而已。
趁著這十秒的空隙,葉涵宇離開了這個小水潭。
十秒一到,冰就像是從未出現過一樣消失了。
“人呢?”
在林遠等人看來就像是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消失了。
“難道,異能還要加上瞬移?”林遠若有所思。
“關鍵不是那個吧……要去找那只怪物嗎?”
“當然,沒親眼看到它的屍體,我絕對不放心!”
作者有話要說:qaq今天在留言區裏發現好多只抖s抖m啊,打開留言,一股子變態之氣撲面而來啊……
作者小心肝各種顫抖中……
44、
這場雨下得非常大,對h市的市民來說,上一次遇到這樣的大雨,還是去年那場五十年難得一遇的巨大臺風來襲時。
饒是雨勢再大,也阻撓不了人類求生的欲望。大雨對喪屍的嗅覺和視覺同樣造成了極大的困擾,人類趁著這場天賜大雨,朝著救援的方向聚集。如果有誰能從天空上往下看,他就會發現,看似死寂的城市裏,正有無數的人類趁著大雨,從各種建築物裏出來。
“看起來,就像是在搬家的螞蟻,是吧?”仔細修飾過的手輕輕地撫摸著身邊駿馬的鬃毛,纖細漂亮,柔弱無骨,能看到這應該是屬於女子的手。
駿馬打了響鼻,作為回應。
大雨掩蓋了大部分聲響,這也是人們選擇在這個時候出行的關鍵,但這個說話的人明顯不帶掩飾的聲音卻是在暴雨聲中,仍然清晰得猶如在耳邊細說。
帶著妻女準備騎摩托車逃跑的中年男人聽到了這個聲音,驚恐地看了過來。
重重雨簾之後,黑馬那雙閃爍著血紅色光芒的眼睛,無比恐怖。
相比較之下,黑馬身邊的人身姿苗條,看上去仍然是非常優雅。
然而,在這個女人靠近,當中年男人看清楚她的模樣時,再也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這恐懼是如此鮮明,他甚至連發動車子都做不到。
“爸爸?”被父母夾在中央的小女孩似乎感覺到了什麽,她疑惑地從媽媽的懷裏探出頭來。
像是一下子被驚醒了,中年男人催促著他身後的小女孩:“筠、筠筠,快、快拿你的手電筒照那個人!快、快啊!”
小女孩才七八歲的樣子,還處於對生死無法完全理解的年齡中,聽到一向憧憬的爸爸這樣,她小小的心靈也忍不住顫抖、害怕起來。盡管如此,她還是聽從父親的話,拿出了手電筒。
稚嫩的手掌握著一只商店裏常見的迷你小手電筒,一束潔白的光從中射了出來,照在栗色頭發的女人身上。
“咿!”
她身邊的黑馬突然嘶叫起來,擡起前蹄擋在了女人身前。那束光毫無保留地照射在黑馬身上,中年男人恐懼地看到黑馬被照射到的馬皮變得像是火烤過一樣焦黑!
這是……喪屍馬!
不……不要緊的!有筠筠的手電筒在,不、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深知這一路來遇到的喪屍在面對女兒那神奇的能力時根本無從反抗地死去,中年男人安慰著自己,但緊接著他就看到被黑馬擋在身後的女人走上前來。
“筠、筠筠!”
小女孩很是聽話地把手電筒地光照在了走近的女人身上,然而這一次,女人卻是毫發無傷。
這……明明被筠筠的手電筒的光照到之後,就會死掉的啊!為什麽這一次……對了,那匹馬,也沒事!
除了身上的皮毛似乎是被燒焦了一樣,那匹馬並沒有如之前被手電筒的光照到的喪屍一樣死去。
難道……弄錯了?這其實是,人?
走得近了,中年男人這才看清楚,這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年輕女人,栗色的長卷發被雨水打濕貼在身上,但她看上去卻像是走在晚宴的紅地毯上。
但在完全看清楚這女人的樣貌時,他立刻推翻了自己之前的結論:這,這是喪屍!
沒有哪個人類,能在被削掉了一半腦袋之後,還活生生地會說會動!
更何況,那女人好像被重創過的右眼裏,沒有眼珠子,只有細長的小小的紅色觸手樣的東西在不停舞動!
這絕對不是人類!
女人的神色有些許迷茫,她的視線似乎是落在被父母夾在中間的小女孩身上:“小孩子……我記得,好像見過一個小孩子……”
她的聲音充滿了某種不確定:“好像比你大,又好像比你小?長什麽樣子的呢……”
破碎的記憶裏,只餘下了……
一雙銀灰色的眼眸。
女人悚然一驚,從回憶裏回過神來。
那記憶分明是破碎不堪了,但僅僅只是一個片段般的畫面,一雙只能看出是銀灰色的眼睛,竟然讓她如此害怕。
“白色的光啊……好像有什麽我討厭的東西也是白色的呢!”女人自言自語著,“不過沒這麽大,好像,只是細細的一條……為什麽會這麽害怕呢?奇怪,我明明是這麽的強大啊……”
她說著說著,突然露出厭惡的表情:“不過,你的光,讓我很不舒服!”
“所以,去死吧!”
被扯得七零八落的肢體散落在腳邊,女人的神情卻不見滿足。
“不,不對!不是這個味道!”
女人僅餘的藍色眼睛裏一片煩躁,甩手把抓在手裏的某個白色的東西扔在地上,那白色的東西就像掉在地上的豆腐一樣碎掉了。
“該死,到底是什麽東西!”
記憶裏,曾經嘗到過的,飽含了力量的美味,到底……在哪裏!
她擡起頭來,試圖從空氣裏嗅到那股甜美的氣息,但是接收到的,僅僅是雨水的無色無味。
“該死的雨!”
右眼框裏的紅色觸手舞動得更加快了,好像這個女人的情緒一旦變得激動,它們也會跟著激動起來一樣。
暴雨阻斷了一切的氣味。
可惡可惡可惡!
好不容易把那個女人的意識壓下去,為什麽找不到那個味道了!
突然之間,女人的神色呆滯了。
片刻之後,她恢覆了,但是……卻又有什麽不同了?
“這雨下得真不是時候……”皺著眉這麽說了一句,女人又笑了,“不過沒關系,我還可以感覺到,蘇瑛,你逃不掉的!”
她可以清楚地感覺到,自己在意的人在哪個方向。
盡管,那只是非常模糊的感應。
啊啊,如果是阿蜜的話,一定會說這是冥冥之中的命運的紅線指引吧!
帶著猶如純真少女般的笑容,女人忘卻了自己曾經將她口中的阿蜜開膛破腹吃掉內臟的記憶,笑開了花。
不過,好像從自己醒過來之後,之前那種極其清晰的感應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極其模糊的脈動。
“啊啊,躲起來了嗎?不會讓你這麽走掉的!”
“躲到深山裏也沒用啊!”
“來吧來吧來吧,我的眼睛我的耳朵我的手腳,來來來,到我這裏來,告訴我,那個男人去哪裏了?”
小小的喪屍鳥,隨著她的精神波動,落在了女人揚起的手上。
“啊拉,出城了?”她拍了拍身邊的喪屍馬,“你知道怎麽做的吧?”
黑色的喪屍馬一仰前蹄,在女人翻身上馬之後,撒開四蹄,飛奔而去。
馬匹的速度是如此之快,仿佛是乘著風而來的天空行者一樣。城市林立的高樓對它來說毫無阻礙,淩空而起的黑馬帶著它背上的女子,就像神話傳說中的天馬一樣,在h市的上空飛行。
h市的救援就那麽四個方向,就像陸地上的河流最後總會匯合在一起流進海裏一樣,分散的人類經過無數個岔路口的合並,終於從最初的一兩人、兩三人匯集成了數十人的隊伍。
踏空而行的馬帶著女人飛過人群上方,引起下面的一片嘩然!
“……那是!異能者嗎?”
“不,不對,看那背上的女人!是喪屍!”這麽差的環境之中,還能有人類一眼看到那上面的人影是喪屍而非馬匹,顯然,這個出聲的人也應該是異能者。
女人被下方的騷亂吸引了註意力。
“啊,有點餓了呢。”她點了點自己的唇,“雖然說,那個味道是很好啦,但是……太少了,要說填肚子的話,果然還是……”她撇了眼底下的人類,眼神漠然無情。
“只能重視數量,不重視口感嗎?”
和她心意相通的馬調轉方向,朝底下的人類沖去。
人類的慘叫聲,淹沒在越發大的雨聲之中。
雨水將血紅色的道路沖刷得幹幹凈凈。
葉涵宇若有所感地擡起頭來。
“怎麽了?”
蘇瑛把手裏剛剛煮好的姜茶塞進小女孩的手裏,讓她趁熱喝,自己則拿過一邊的吹風機,幫她把頭發吹幹。
“……沒什麽,大概是聽錯了。”
小女孩整個人都被厚厚的毯子包住,窩在沙發中,只露出一個腦袋。
整個人被淋得跟落湯雞一樣地出現在門口時,蘇瑛的臉色當真是嚇了她一跳——那種像是重現面對童年時發怒中的父親一樣的錯覺讓她乖乖地被拎進衛生間,扒掉濕得都在滴水的衣服泡了整整十五分鐘的熱水澡。
直到她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要泡暈了,才被好像終於緩過神來的蘇瑛撈出來,裹上厚毯子放在沙發上。
——整個過程中,葉涵宇不止一次生出了自己是被當成小狗洗澡的念頭。
她的外衣倒是幹了,但是內衣物才換下,幹得也沒這麽快,只能臨時穿了件女式襯衫在裏面擋光。室內即使開了空調,溫度也不是很高,只穿襯衫是絕對會著涼的,最後她只能乖乖裹著毯子坐沙發上。
不過……
“很熱啊。”
只是伸出腳應該沒事吧?
抱著這樣的僥幸心理,白嫩嫩的小腳丫子偷偷地從毯子邊緣探了出來。
然後被黑著臉的青年抓著塞回毯子裏去。
“現在這世道,要是感冒了怎麽辦?”
蘇瑛的聲音不大,語氣也不重,但是就是像結冰一樣冷得掉渣。
柳書楠早就以去廚房幫忙為借口閃出客廳了。
白螢的眼睛裏乃至腦子裏都只有他的凜姐姐,根本不會去註意這突然出現的小女孩——除非是葉涵宇對他的凜姐姐造成什麽威脅了,那他才會把他寶貴的註意力轉過來。
至於應該“看”到了這一切的夏凜,早八百年就在廚房和白螢商量著今晚晚餐菜色問題了。
——綜合而言,就是沒一個人會來轉移一下蘇瑛的註意力。
葉涵宇一個哆嗦,扭過頭不說話。
外面的雨下得越發大了。
山間的能見度本來就不高,瓢潑般的大雨傾盆而下。換個人來的話,根本看不清前方的路。
在這種時候,眼睛幾乎成了無用的擺設。
但在葉涵宇的視野裏,銀灰色的世界卻是清晰如舊。
即使如此,那個在她銀灰色的視野裏,全身都像是浸泡在了夜色中的黑色人影也不見絲毫蹤跡。
不管她如何擴大搜索範圍,也沒找到絲毫的蹤跡。
直到她發現天色越發暗沈,距離和夏凜約定好了的兩小時快到了,這才不甘心地放棄,回到了醫院。
“好了,可以吃飯了哦!阿瑛,把小涵抱過來吧。”夏家姐姐的聲音在廚房響起。
蘇瑛應了一聲,不顧小姑娘的反對,連毯子一起抱了進去。
“我自己會走!”
“嗯,我知道。”
“你放我自己走!”
“等你衣服幹了再說。”
“……我會自己吃飯!不要餵!”
“等你穿好衣服再和我說這個……來,吃點青菜,別老是盯著豬肉……想吃兔肉?先把青菜吃了,要麽就吃花菜。醫院菜地裏自己種的,絕對純天然無汙染,剛剛割下來,比市場上賣的都新鮮!”
“……閉嘴!”
窗外狂風大作,暴雨連綿,但是這個房間裏,卻是溫暖如春。
黑暗的林間,被燒成完全焦黑的人形突然動了動。
表皮的焦炭一樣的東西自然脫落,露出其下……雪白的皮膚。
那情形,就像蝴蝶破繭而出。
最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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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個再正常不過的正常人,進了青峰那種地方,過了一兩個月就真的變精神病人了……那種地方的醫生都需要定期做心理測試,一旦出現病態傾向立刻調離,做完心理調整之後,也絕對不會再被調回青峰。
對那種醫院來說,舊病覆發……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了。
葉晨宇看著手裏的玻璃杯,不發一言。
剛開始的時候,江卿雪是真的只有產後憂郁癥而已,但是……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他不知道,那個時候,他忙著收束公司裏的權利。等到他發現的時候……
葉晨宇閉了閉眼睛。
他忘不了那個畫面,那個精致漂亮得像個洋娃娃的小姑娘躲在他的懷裏,死死地抓著他的衣服,不哭不笑不說話。
小小的身體窩在他的懷裏,只有通過緊貼的身體傳遞過來的些微顫抖,告訴他,這個孩子,在害怕她的母親。
甚至為此,躲在了他這個養兄懷裏。
躲在他這個,自從父親去世了就不再有過任何肢體接觸的,哥哥懷裏。
他在處理完江卿雪之後,帶著葉涵宇去看了極有名望的兒童心理醫生,得到的答覆是,差一點點,這個孩子就再也不會對外界刺激產生任何反應了。
那時候的心情是怎樣的呢……
淺綠色的茶水裏,倒映著他的模樣。
茶水動蕩,那淺薄的影子被打碎了。
好像是決定了一件事……
這輩子,只要他還活著,就絕對不會再放開那個孩子離開他的視線範圍!
不用來找我……你不是我爸爸,葉晨宇。
那個淡漠的聲音突然又冒了出來,葉晨宇一陣煩躁,忍不住問了一句:“顧霖那邊還沒消息嗎?”
正被葉晨宇念叨的顧霖本人,此刻正對著黑漆漆的森林頭疼。
“那到底是什麽東西?”
留下了大部隊護衛,顧霖跟著那個後來插話的年輕研究員,帶著一個小分隊的人,頂著暴雨行走在黑暗的林間。
這個年輕的研究員姓林,今年二十八歲,是那位林院長的孫子。能進這種研究所裏,即使關系再怎麽硬,自己沒天賦沒能力,父輩的交際網再怎麽鐵也沒用。從這點就可以看出,姓林名遠的這個年輕人,是有真才實學的。
“不是東西,那是人,”林遠想了想,補充一句,“曾經是人。”
“原本是研究所裏的前輩,研究隕石的時候防護工作沒做到位,被感染了……”
“等等!”顧霖聽著就覺得不對勁了,“隕石,感染?”
“準確地說法是,研究所裏的隕石,被他吸收了。”林遠淡然地糾正顧霖的說法,“有興趣你可以去看看那時候的監控錄像……那真是個奇妙的場景,突然發出綠色光芒的隕石在沒有任何支持下自然飄起,然後以超過一百碼的速度沖進陳教授的胸膛裏。非常詭異,那塊隕石在接觸到陳教授的胸口後突然像化開的冰一樣,融化成液體,直接融入了他的身體。”
“更加詭異的是,在短短的十秒內,原本已經五十八歲的陳教授,臉上的皺紋都消失了,皮膚也好,身體狀態也罷,都變得像是三十年前的他一樣……這句話是我爺爺說的。”
林遠的爺爺就是研究所的林所長,和陳教授公事了一輩子的老人當然記得他年輕時的樣子。
顧霖覺得自己像是在聽天方夜譚一樣:“然後呢?”僅僅只是返老還童的話……林所長之前的神情不會那麽嚴肅。
“然後?然後他的身體被一種奇怪而且粘稠的綠液覆蓋,失去了自我意識,只會嘶吼。”林遠看了看手裏勉強覆原的儀器,上面帶著裂紋的屏幕上沒有顯示任何信號,瓢潑大雨越下越大,他幾乎看不清前方的路了。
這麽差的天氣……儀器也工作不了啊。
“這附近我記得有個水潭,水潭旁邊有個山洞,先進去那邊避雨吧……綠液是從他的身體裏滲透出來了,就像他的身體是一個充滿了漏洞的皮水袋。”林遠說著收起了手裏的東西。
“綠液?”
“嗯,很像瀝青的那種東西。”林遠擡頭,才發現顧霖的表情嚴肅地嚇人,“怎麽了?”
然後他順著顧霖的視線看了過去。
不遠處的昏暗林間,就在他剛剛提及的水潭旁,一個人形的黑影從水潭裏撈出了一長溜的水草。似乎是感覺到了這邊的目光,它看了過來。
恰在這個時候,一道閃電劈過,過了一會,才有雷聲轟隆響起。
借著那一剎那的光,他們看到一個像是從瀝青裏爬出來的人形站在那裏。
只有一雙深藍色的眼睛,亮得驚人。
白影宛若幽靈般在漆黑的林間穿梭。
銀白色的指揮刀一劃而過,面前阻道的樹枝從主幹上掉落,發出悉悉索索樹葉枝幹摩擦的聲音。
“砰——砰砰——”
猛地在一條大樹枝幹上停下,葉涵宇側耳傾聽。
……槍聲,從西方傳來的槍聲。
腳下步伐一轉,她趕往槍聲響起的地方。
為什麽呢……
明明,明明是幾乎遺忘了那個女人了啊……
明明,是當她不存在了啊……
多年的慈母形象被神經質的恐怖女人代替,只用了短短半年而已。
那是她在最深沈的噩夢裏,也不願回憶的半年。
然而,即使有那樣的過往,在借助白寧寧的力量探知到媽媽死因的那一刻,葉涵宇自己也沒想到她的第一個念頭,居然就是……
為她報仇!
同樣聽到了槍聲的,是還在青峰療養院裏的蘇瑛等人。
“表姐?”
想出門的柳書楠被夏凜攔下了,蘇瑛不解地看了過來。
夏凜搖了搖頭:“不能去,只能等她回來。”
柳書楠煩躁地試圖把夏凜撥開:“對方有槍!”
他不耐煩伸出的手被一個女孩攔下:“不許碰凜姐姐!”
突然出現的白衣女孩,幾乎是以一種充滿了殺氣的眼神盯著柳書楠。
她……什麽時候出現的?
柳書楠大驚,他現在的五感感知可是相當強悍的。但是在這個女孩攔下他的手之前,他甚至沒感覺到這個人的存在!
“小螢。”
這白衣“女孩”的殺意,在夏凜叫“她”的時候,消失得無影無蹤,只餘下撒嬌般的神態:“凜姐姐!我回來了!”
夏凜微笑著拍著撲進她懷裏的白螢:“去幫我把那頭豬弄幹凈,好嗎?”
“好!”白螢拉長了聲調答道,“凜姐姐吩咐我的事,我都會去做哦!”
白螢蹦蹦跳跳地走開了,只是路過柳書楠的時候,忽然收起笑臉,冷冷地橫了他一眼。
這個時候,夏凜才繼續說:
“槍口不是對著她,不會有事。”
這是在回答之前柳書楠的話。
“放心,”夏凜加重了語氣,“葉涵宇會平安歸來。”
該死,只是說說誰不會啊!
柳書楠剛想這麽吼出來,卻被蘇瑛攔下:“阿瑛?”
蘇瑛卻沒管他疑問的表情,只是看著夏凜,認真地問:“表姐,是你看到的嗎?”
……這句話,什麽意思?
柳書楠呆楞地看向夏凜,那披著白大褂的女子表情平靜。
他聽到夏凜一向溫和的聲音以一種不符合她神情的鄭重態度說:
“以我的眼睛為證,葉涵宇,會平安歸來。”
那個瞬間,仿佛,有什麽金色的光,從眼前的女子
身上閃過。
.
另一頭,身上還不斷滴落粘稠綠液的怪物無懼於槍火,嘶吼著揮動手裏的藤條,打歪了一片灌木叢。
沒有人發現,一個幽靈般的白影停留在了歇腳的枝椏上,看著遠處的軍人有條不紊的攻擊。
“找到了……”
輕如柳絮般的聲音,被完全掩蓋在槍聲之下。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的留言好多!
~(≧▽≦)/~好高興!然後碼字的時候……就把某個我都快忘記了的哥哥大人扯出啦了(餵明明是你故意雪藏的吧!)
ps:沒能實現本章炮灰掉某人的心願好哀傷啊,總覺得他看到小涵(的異能)之後就會認真考慮如何拐蘿莉上研究所的解剖床……
43、
就是……這個怪物嗎?
白寧寧遺留下的力量不多,葉涵宇只能透過那種力量,模模糊糊地看到感染了江卿雪的,是一個渾身上下像是淋滿了瀝青的怪物。
全身都被那種綠液覆蓋,看不清面目。
只有一雙深藍色的眼睛,亮得出奇。
那個怪物的知覺靈敏得可怕,明明是隔著好遠的距離,但就在葉涵宇的視線聚集在它身上的時候,它猛的擡起頭來,視線穿過重重樹枝間的空隙,和葉涵宇對上。
那個瞬間,一股戰栗感從腳底傳來。
葉涵宇來不及細想,手裏的戰刀在面前急速一橫一劃,足尖在樹枝上一點,迅捷後退。
而另一頭,顧霖等人發現,這個怪物突然就狂暴了。
“嗷嗷嗷嗷!!!!!!”
渾厚的嘶吼聲從怪物的胸腔裏發出,仰天大吼了一聲的怪物猛然揮動手裏的藤條,朝一邊的樹冠打去!
那藤條本來應該只是很普通的藤蔓,但是被綠液覆蓋之後,也不知道出現了什麽異變,竟然生生地打斷了四五棵足有成人大腿粗的樹!
林遠的位置離那棵樹很近,要不是及時躲開趴到,他就被倒下的樹壓在底下了。
怪物完全無視了一旁拿槍威脅度更高的顧霖等人,朝倒下的樹木高高地跳起,手裏的藤條跟著揮下。
然而這一次,藤條被阻礙住了。
阻止了藤條的,是一根詭異的細線。
雪白的,橫在半空中,像用尺子量出來的一樣。
但要說的話,那更像是某副風景畫被人攔腰劃開一道,露出裏面的白墻一樣。
藤條的中端接觸到了那條白線。
吱咯吱咯的結冰聲中,林遠震驚地看到,以藤條接觸到的部分為起點,詭異出現的寒冰沿著藤條不斷地凝結。
身體還滯留在半空中的怪物放開了手裏的藤條,一拳打了過去!
“嘩啦!”
鏡子破碎的聲音響起,白線連同被凝結在上面的藤條一起粉碎——那藤條的質地竟然變得像水晶一樣。
怪物的拳頭沒有止住,直接打在白線之後的那棵樹上。
大樹搖晃著倒下,一個白影在大樹倒下之前脫離出來,落在林遠身前。
此刻,林遠才看到,這竟是一個……小孩子?
從林遠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到這孩子的背影,連男女都無法分辨。
顧霖等人離這邊不遠,但是林遠這呆的位置是林間陰影下。顧霖只能看到那個白影似乎是個身量不高的孩子,穿著不太合身的白色毛衣。臉部看不清楚,只有那一雙漂亮得出奇的銀灰色眼眸,在黑暗中醒目至極。
滯空力極強的怪物跟著落在地上,它的喉間咕咕地低聲響著,藍色的亮得出奇的眼睛緊緊地盯著現身的葉涵宇。
一時之間,只有嘩嘩的雨聲,響徹林間。
僅僅只是一個照面,葉涵宇就了解了一件事。
只憑自己,不是它的對手。
看著似乎是隨手劃出的白線,似乎連功能也只是凍結,但事實上,那一招真正起效的對象,是喪屍。
或者更加準確的說法,是腦核產生的驅使本已經死去的屍體的能量,以及被感染了的細胞。
只要是那種變異了的細胞,無論是死的也好活的也罷,都會被第一時間凍結。
但是,面對這只全身覆蓋了綠液的怪物,凍結,卻失效了。
葉涵宇只能想到一個解釋,它的腦核力量更加強,強到無法凍結的地步。
就像水克火,但是一瓢水無論如何也無法潑滅一場森林大火一樣,她現在的異能,對這只怪物來說,太弱了。
既然凍結無效的話,那麽,單純的焚滅大概也沒用……
焚滅,就是燒毀了江卿雪的屍體的那一道紅線。這兩種力量的強度是相當的,既然凍結無法對它起作用的話,那麽相對應的,焚滅連嘗試都不需要了。
唯二的兩種直接攻擊手段都沒用……
難道,要用那個?
葉涵宇的異能到底是什麽,只有她自己知道。即使是借用過她的力量的白寧寧,知道的,也不過是冰山一角。
但怪物可不會讓她這麽慢慢思考下去,在穩住了身體之後,它抓起一旁倒下的大樹,直接當成武器,朝這邊揮下!
一瞬間,眼前的怪物的動作,和記憶裏的某個畫面重合。
這個動作……?
危機近在眼前,走神可不是什麽好習慣,葉涵宇一刀劃出一道紅線,阻攔前方。借助著異能大幅度強化的身體素質,她一把抓起身後的青年,離開原地。
紅線接觸到樹冠,火焰猛的竄起,但是沒多久就熄滅了。
那樹枝,不知何時被綠液覆蓋,再也不覆之前的脆弱。
還想追擊的怪物被火力阻擋,子彈打在被綠液覆蓋的身體上,濺出小小的水花,逼得怪物不得不後退到了林間。
即使這些步槍單獨的火力不足以對它造成致命傷,但是多支步槍一起開火,時間長了也受不了。
借著這一波火力的掩護,葉涵宇帶著林遠到了顧霖這邊。
“你們的火力對它效果不大,我可以幫你們加大火力,但是只能維持十秒。”不等顧霖開口,葉涵宇快速說道。他們的時間不多了,這只小隊帶的槍支彈藥也不知道有多少,萬一彈藥緊缺到時候就麻煩了,所以葉涵宇長話短說。
顧霖在看到林遠平安的時候才放下心,林遠可是國寶級的研究員,出了岔子他討不到好處,這才聽到小孩的聲音。來不及去細看這孩子的模樣,他只是簡單思考了一下,便道:“要怎麽做?”
“看到紅色火線出現之後,立刻瞄準那只怪物的胸膛射擊。”
如果射擊瞄準頭部的話效果更好,但是那只怪物的速度很快。此時,雨勢越發大了,重重雨簾下,打中活動的目標著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打不中的話就浪費了,葉涵宇折中考慮之後,選定胸腔部分為集火點。
畢竟,那個地方的目標更大。
顧霖點頭,示意手下放緩攻擊。
那怪物的智商不低,察覺到火力減弱,立刻迂回著從旁邊的林間沖了出來。
葉涵宇咬了咬牙,一步踏出,手裏的戰刀在身前一劃。
順著刀尖的軌跡,火紅色的線條出現。但這次它並沒有在原地停留,而是倏然間前移,線的兩頭更是朝兩邊無限延長。
昏暗林間,倏然亮起的火線,如此耀眼!
在火線的長度覆蓋了顧霖小隊所有的火力口之後,葉涵宇用力揮下戰刀!
“射擊!”
槍口火光閃爍,傾瀉而出的子彈在經過那條火線之後,竟然隱隱帶上了紅光。
一瞬間,只看到無數的子彈帶著流星般的尾焰直奔綠液怪物而去!
“嗷!”
怪物一下子被重創,紅色的火焰在它身上燃起!
瓢潑般的大雨完全無法澆滅這奇異的火焰!
藍色的眼睛死死盯著還保持著揮刀動作的小女孩,銀灰色的瞳孔裏倒映著它滿身是火的影子。
火光中,那只怪物的嘴巴開了開,似乎在說什麽。
然後這只怪物猛的把手裏的大樹扔向火力最猛的方向,在大樹擋住火力的這個時候,轉身逃進林間。
該死!別逃!
葉涵宇想也不想跟著要追上去,誰料她背後的林遠難得的眼疾手快了一把,長毛衣的下擺被他一把揪住。一想抓衣服不對,他又松開了手,正和來自背後的阻力對抗的小丫頭瞬間撲倒在地。
現場頓時一片寂靜。
顧霖總覺得自己腦袋上剛剛有只烏鴉嘎嘎叫著飛過。
罪魁禍首乖乖去把小姑娘扶起來,小姑娘倒是自己默不作聲地從地上爬起來。大雨下到現在都沒停,林間的地面早已是泥濘一片了。好在這附近的落葉積累很多,她這一撲倒,除了衣服遭罪了,倒是沒磕到什麽石頭。
不過之前在林間穿梭,毛衣上本來就被勾出了好幾根線頭,還有幾片樹葉掛在衣服上,摔的這一跤也就是“錦上添花”了一番。
“沒事吧?”
覺得自己不能再看笑話了,顧霖咳嗽了一聲,把笑意壓下,問:“那個怪物……”
“除非它能在自己被燒光之前找到足夠的綠液澆滅它身上的火焰,不然它就只能等著那團火的燃料燒完。”自己的火焰威力多大自己清楚,葉涵宇剛剛想追上去也不過是為了確認對方的死亡。
林遠隱隱猜到這小姑娘說的燃料就是喪屍本身,正要追問,誰料那小女孩一揮手裏的刀,然後……
沒有然後。
純白的冰以女孩為中心擴散,直到把所有人都冰封在內,這才停止蔓延。
和之前的凍結不同,這僅僅是普通的隔離,被封在裏面的人會失去意識十秒。十秒之後冰就會消失,所有人都會恢覆意識,但是他們不會意識到這丟失的十秒。
比較貼切的形容的話……就是法師的寒冰屏障,被冰封在內的時候不可移動但可以免疫所有攻擊,是法師的保命絕招——當然,正統法師施展出來時絕對不會失去意識的。
她的異能,其實是所有法師技能的另一個變種,只不過……失去了曾經那種極強的攻擊性了而已。
趁著這十秒的空隙,葉涵宇離開了這個小水潭。
十秒一到,冰就像是從未出現過一樣消失了。
“人呢?”
在林遠等人看來就像是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消失了。
“難道,異能還要加上瞬移?”林遠若有所思。
“關鍵不是那個吧……要去找那只怪物嗎?”
“當然,沒親眼看到它的屍體,我絕對不放心!”
作者有話要說:qaq今天在留言區裏發現好多只抖s抖m啊,打開留言,一股子變態之氣撲面而來啊……
作者小心肝各種顫抖中……
44、
這場雨下得非常大,對h市的市民來說,上一次遇到這樣的大雨,還是去年那場五十年難得一遇的巨大臺風來襲時。
饒是雨勢再大,也阻撓不了人類求生的欲望。大雨對喪屍的嗅覺和視覺同樣造成了極大的困擾,人類趁著這場天賜大雨,朝著救援的方向聚集。如果有誰能從天空上往下看,他就會發現,看似死寂的城市裏,正有無數的人類趁著大雨,從各種建築物裏出來。
“看起來,就像是在搬家的螞蟻,是吧?”仔細修飾過的手輕輕地撫摸著身邊駿馬的鬃毛,纖細漂亮,柔弱無骨,能看到這應該是屬於女子的手。
駿馬打了響鼻,作為回應。
大雨掩蓋了大部分聲響,這也是人們選擇在這個時候出行的關鍵,但這個說話的人明顯不帶掩飾的聲音卻是在暴雨聲中,仍然清晰得猶如在耳邊細說。
帶著妻女準備騎摩托車逃跑的中年男人聽到了這個聲音,驚恐地看了過來。
重重雨簾之後,黑馬那雙閃爍著血紅色光芒的眼睛,無比恐怖。
相比較之下,黑馬身邊的人身姿苗條,看上去仍然是非常優雅。
然而,在這個女人靠近,當中年男人看清楚她的模樣時,再也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這恐懼是如此鮮明,他甚至連發動車子都做不到。
“爸爸?”被父母夾在中央的小女孩似乎感覺到了什麽,她疑惑地從媽媽的懷裏探出頭來。
像是一下子被驚醒了,中年男人催促著他身後的小女孩:“筠、筠筠,快、快拿你的手電筒照那個人!快、快啊!”
小女孩才七八歲的樣子,還處於對生死無法完全理解的年齡中,聽到一向憧憬的爸爸這樣,她小小的心靈也忍不住顫抖、害怕起來。盡管如此,她還是聽從父親的話,拿出了手電筒。
稚嫩的手掌握著一只商店裏常見的迷你小手電筒,一束潔白的光從中射了出來,照在栗色頭發的女人身上。
“咿!”
她身邊的黑馬突然嘶叫起來,擡起前蹄擋在了女人身前。那束光毫無保留地照射在黑馬身上,中年男人恐懼地看到黑馬被照射到的馬皮變得像是火烤過一樣焦黑!
這是……喪屍馬!
不……不要緊的!有筠筠的手電筒在,不、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深知這一路來遇到的喪屍在面對女兒那神奇的能力時根本無從反抗地死去,中年男人安慰著自己,但緊接著他就看到被黑馬擋在身後的女人走上前來。
“筠、筠筠!”
小女孩很是聽話地把手電筒地光照在了走近的女人身上,然而這一次,女人卻是毫發無傷。
這……明明被筠筠的手電筒的光照到之後,就會死掉的啊!為什麽這一次……對了,那匹馬,也沒事!
除了身上的皮毛似乎是被燒焦了一樣,那匹馬並沒有如之前被手電筒的光照到的喪屍一樣死去。
難道……弄錯了?這其實是,人?
走得近了,中年男人這才看清楚,這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年輕女人,栗色的長卷發被雨水打濕貼在身上,但她看上去卻像是走在晚宴的紅地毯上。
但在完全看清楚這女人的樣貌時,他立刻推翻了自己之前的結論:這,這是喪屍!
沒有哪個人類,能在被削掉了一半腦袋之後,還活生生地會說會動!
更何況,那女人好像被重創過的右眼裏,沒有眼珠子,只有細長的小小的紅色觸手樣的東西在不停舞動!
這絕對不是人類!
女人的神色有些許迷茫,她的視線似乎是落在被父母夾在中間的小女孩身上:“小孩子……我記得,好像見過一個小孩子……”
她的聲音充滿了某種不確定:“好像比你大,又好像比你小?長什麽樣子的呢……”
破碎的記憶裏,只餘下了……
一雙銀灰色的眼眸。
女人悚然一驚,從回憶裏回過神來。
那記憶分明是破碎不堪了,但僅僅只是一個片段般的畫面,一雙只能看出是銀灰色的眼睛,竟然讓她如此害怕。
“白色的光啊……好像有什麽我討厭的東西也是白色的呢!”女人自言自語著,“不過沒這麽大,好像,只是細細的一條……為什麽會這麽害怕呢?奇怪,我明明是這麽的強大啊……”
她說著說著,突然露出厭惡的表情:“不過,你的光,讓我很不舒服!”
“所以,去死吧!”
被扯得七零八落的肢體散落在腳邊,女人的神情卻不見滿足。
“不,不對!不是這個味道!”
女人僅餘的藍色眼睛裏一片煩躁,甩手把抓在手裏的某個白色的東西扔在地上,那白色的東西就像掉在地上的豆腐一樣碎掉了。
“該死,到底是什麽東西!”
記憶裏,曾經嘗到過的,飽含了力量的美味,到底……在哪裏!
她擡起頭來,試圖從空氣裏嗅到那股甜美的氣息,但是接收到的,僅僅是雨水的無色無味。
“該死的雨!”
右眼框裏的紅色觸手舞動得更加快了,好像這個女人的情緒一旦變得激動,它們也會跟著激動起來一樣。
暴雨阻斷了一切的氣味。
可惡可惡可惡!
好不容易把那個女人的意識壓下去,為什麽找不到那個味道了!
突然之間,女人的神色呆滯了。
片刻之後,她恢覆了,但是……卻又有什麽不同了?
“這雨下得真不是時候……”皺著眉這麽說了一句,女人又笑了,“不過沒關系,我還可以感覺到,蘇瑛,你逃不掉的!”
她可以清楚地感覺到,自己在意的人在哪個方向。
盡管,那只是非常模糊的感應。
啊啊,如果是阿蜜的話,一定會說這是冥冥之中的命運的紅線指引吧!
帶著猶如純真少女般的笑容,女人忘卻了自己曾經將她口中的阿蜜開膛破腹吃掉內臟的記憶,笑開了花。
不過,好像從自己醒過來之後,之前那種極其清晰的感應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極其模糊的脈動。
“啊啊,躲起來了嗎?不會讓你這麽走掉的!”
“躲到深山裏也沒用啊!”
“來吧來吧來吧,我的眼睛我的耳朵我的手腳,來來來,到我這裏來,告訴我,那個男人去哪裏了?”
小小的喪屍鳥,隨著她的精神波動,落在了女人揚起的手上。
“啊拉,出城了?”她拍了拍身邊的喪屍馬,“你知道怎麽做的吧?”
黑色的喪屍馬一仰前蹄,在女人翻身上馬之後,撒開四蹄,飛奔而去。
馬匹的速度是如此之快,仿佛是乘著風而來的天空行者一樣。城市林立的高樓對它來說毫無阻礙,淩空而起的黑馬帶著它背上的女子,就像神話傳說中的天馬一樣,在h市的上空飛行。
h市的救援就那麽四個方向,就像陸地上的河流最後總會匯合在一起流進海裏一樣,分散的人類經過無數個岔路口的合並,終於從最初的一兩人、兩三人匯集成了數十人的隊伍。
踏空而行的馬帶著女人飛過人群上方,引起下面的一片嘩然!
“……那是!異能者嗎?”
“不,不對,看那背上的女人!是喪屍!”這麽差的環境之中,還能有人類一眼看到那上面的人影是喪屍而非馬匹,顯然,這個出聲的人也應該是異能者。
女人被下方的騷亂吸引了註意力。
“啊,有點餓了呢。”她點了點自己的唇,“雖然說,那個味道是很好啦,但是……太少了,要說填肚子的話,果然還是……”她撇了眼底下的人類,眼神漠然無情。
“只能重視數量,不重視口感嗎?”
和她心意相通的馬調轉方向,朝底下的人類沖去。
人類的慘叫聲,淹沒在越發大的雨聲之中。
雨水將血紅色的道路沖刷得幹幹凈凈。
葉涵宇若有所感地擡起頭來。
“怎麽了?”
蘇瑛把手裏剛剛煮好的姜茶塞進小女孩的手裏,讓她趁熱喝,自己則拿過一邊的吹風機,幫她把頭發吹幹。
“……沒什麽,大概是聽錯了。”
小女孩整個人都被厚厚的毯子包住,窩在沙發中,只露出一個腦袋。
整個人被淋得跟落湯雞一樣地出現在門口時,蘇瑛的臉色當真是嚇了她一跳——那種像是重現面對童年時發怒中的父親一樣的錯覺讓她乖乖地被拎進衛生間,扒掉濕得都在滴水的衣服泡了整整十五分鐘的熱水澡。
直到她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要泡暈了,才被好像終於緩過神來的蘇瑛撈出來,裹上厚毯子放在沙發上。
——整個過程中,葉涵宇不止一次生出了自己是被當成小狗洗澡的念頭。
她的外衣倒是幹了,但是內衣物才換下,幹得也沒這麽快,只能臨時穿了件女式襯衫在裏面擋光。室內即使開了空調,溫度也不是很高,只穿襯衫是絕對會著涼的,最後她只能乖乖裹著毯子坐沙發上。
不過……
“很熱啊。”
只是伸出腳應該沒事吧?
抱著這樣的僥幸心理,白嫩嫩的小腳丫子偷偷地從毯子邊緣探了出來。
然後被黑著臉的青年抓著塞回毯子裏去。
“現在這世道,要是感冒了怎麽辦?”
蘇瑛的聲音不大,語氣也不重,但是就是像結冰一樣冷得掉渣。
柳書楠早就以去廚房幫忙為借口閃出客廳了。
白螢的眼睛裏乃至腦子裏都只有他的凜姐姐,根本不會去註意這突然出現的小女孩——除非是葉涵宇對他的凜姐姐造成什麽威脅了,那他才會把他寶貴的註意力轉過來。
至於應該“看”到了這一切的夏凜,早八百年就在廚房和白螢商量著今晚晚餐菜色問題了。
——綜合而言,就是沒一個人會來轉移一下蘇瑛的註意力。
葉涵宇一個哆嗦,扭過頭不說話。
外面的雨下得越發大了。
山間的能見度本來就不高,瓢潑般的大雨傾盆而下。換個人來的話,根本看不清前方的路。
在這種時候,眼睛幾乎成了無用的擺設。
但在葉涵宇的視野裏,銀灰色的世界卻是清晰如舊。
即使如此,那個在她銀灰色的視野裏,全身都像是浸泡在了夜色中的黑色人影也不見絲毫蹤跡。
不管她如何擴大搜索範圍,也沒找到絲毫的蹤跡。
直到她發現天色越發暗沈,距離和夏凜約定好了的兩小時快到了,這才不甘心地放棄,回到了醫院。
“好了,可以吃飯了哦!阿瑛,把小涵抱過來吧。”夏家姐姐的聲音在廚房響起。
蘇瑛應了一聲,不顧小姑娘的反對,連毯子一起抱了進去。
“我自己會走!”
“嗯,我知道。”
“你放我自己走!”
“等你衣服幹了再說。”
“……我會自己吃飯!不要餵!”
“等你穿好衣服再和我說這個……來,吃點青菜,別老是盯著豬肉……想吃兔肉?先把青菜吃了,要麽就吃花菜。醫院菜地裏自己種的,絕對純天然無汙染,剛剛割下來,比市場上賣的都新鮮!”
“……閉嘴!”
窗外狂風大作,暴雨連綿,但是這個房間裏,卻是溫暖如春。
黑暗的林間,被燒成完全焦黑的人形突然動了動。
表皮的焦炭一樣的東西自然脫落,露出其下……雪白的皮膚。
那情形,就像蝴蝶破繭而出。
最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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